发信人: 071010085 (绮言), 信区: HuBei
标 题: 我的第四年
发信站: 南京大学小百合站 (Wed Apr 10 16:45:26 2013)

鼓楼的鸟是五点点开始叫的,连天都还没亮。我说的是秋冬的时间,因为那一阵我常失眠,
整夜睡不着,夜半实在无聊,到群里嚷嚷,只有时差党还醒着,于是漫无目的说会子话,直
到他也睡着。
那时我住在四舍六楼,北向靠窗的上铺,窗外是南京惯有的阴沉的天色,两三根晃荡的晾衣
绳,和三舍的青色屋顶。
不曾在夜里听到打篮球的声音,因为搬去的时候,楼下的篮球场已经在百合上一片口诛笔伐
中变成了普通的水泥地。
最爱早上刷牙的时间,阳光照亮长年潮湿的洗漱间,侧过头就看见紫峰的尖顶,坚定而耀眼

一食堂的小笼包是最爱的早餐,只是它惯常在八点半前卖完;有时去沙县吃蒸饺或者拌面,
坐满了都是赶在上班前送孩子上幼儿园的年轻父母;也在金麦笼遇到过给女朋友买包子的某
同学,买好了包子揣在口袋里小跑回去,老板娘笑言小伙子真好,我也就暗自觉得身为他同
学很自豪。
总觉得图书馆天花板太低或者不够明亮,便爱去教学楼自习,秋天在三楼南边,逢着周末总
有爷爷奶奶带着小孩子来捡银杏,风一吹噼噼啪啪往下落,空气里也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夏
天在三楼或四楼北边,有小鸟和浓浓的树荫。
不过自习的时间必定是极少数,常常饿的太快或者吃的太饱,都需要出去走动走动,或觅食
或消食。
有人去鼓楼,问我推荐吃食,我得列个单子。鹿记的肉夹馍最原始的那一种,老曹的猪肝肉
丝面,永兴楼的猪手,哈尔滨豆角馅饺子,安娜家的龙珠,一鸣的某种类似蛋挞的小点心,
活力平方的综合芋圆同银耳汤,兰州拉面的炒面片,青岛路上粥店的各种粥,小粉桥巷口的
瓦罐面,以及,熊猫家的,熊猫GG。
汉口路青岛路广州路小粉桥就是我所有的吃东西活动范围,全是苍蝇馆子性质,新杂志老地
方什么的太高端上档次我从来都只看看不说话。
补充重要的一点是我一直认为苏北地锅胜过涵洁,也许它是我还是浦口小孩的时候来鼓楼吃
的第一样东西,当时当冤大头请客的yongqi说,从未见小姑娘吃的这么多。
yongqi是唯一一个见我发帖就要问小姑凉你这是怎么了的人,他叫我小姑凉从我十八岁到二
十四岁,二十岁来临的时候我抱怨说老了他说还粉嫩粉嫩的,如今我二十年代过半了他还这
么说。他也是我在nju所熟识的男同胞中要说起我想你或者蹭饭丝毫不用犹豫羞涩或尴尬的五
个男同胞其中最老的一个。进校前我的专业是他帮忙挑的,百合是他引领我上的,初到浦口
一些乱七八糟的秘闻鬼故事都是他跟我讲的,说起这些或许连他自己都不记得。
我不曾进过北大楼,听说假装重办学生证还是什么的可以进去瞻仰一下厚厚的地毯,但我始
终胆子太小只是默默想那么茂盛的爬山虎夏天究竟招不招虫子。
也一直妒忌数学系的楼安座在北大楼旁边而我们系的楼只能偏安一隅。
鼓楼不像是浦口或仙林,只属于我们,北大楼前的草坪上从来不缺带宝宝晒太阳的妈妈,就
像汉口路门之前总有人比着剪刀手到此一游,而晚上的操场总有众多大叔大妈自带音响跑步

操场据说是除了图书馆之外第二容易艳遇的地方。室友天天去跑步终于被一个怪蜀黍搭讪吓
得她落荒而逃,从此几天不敢晚上出去害我们没有人带夜宵。
我在好又多买过两次二锅头,都是陪别人借酒消愁。第一次晚上在金陵苑的小亭子,听某哥
们说辛酸往事,他说这里是他初吻的地方然后灌下两瓶比我还精神的回宿舍;第二次使室友
想买醉,她喝完一瓶说没有任何感觉问我是不是买到了假酒,我为表清白抓起瓶子喝了一口
然后倒在床上不醒人事。
校医院去过三次,给人送饭一次陪人挂水一次帮人拿药一次,院子里的树影婆娑在晚上越发
冷清,凭我单薄的经验却也看出了校医院的药房摆满了一箱箱小柴胡70%的病都给开上几十包
这个事实,从此不敢涉足。
南园的喷泉有一阵子爱放二泉映月,不知道旁边小树林的情侣们会不会觉得气氛诡异。那时
是秋天,中央大道上会落满梧桐叶,在灯光下是暗淡的金色,我爱踩上去吱吱哑哑的声音便
怪清洁工阿姨清扫地太勤。南园有一两波社团招新,但是已经和我没有了关系。
然后过了冬天,下过一场雪,一大早有人叫我去北大楼看雪,我贪恋被窝的温暖终究没有去

情人节那天也下雪,宿舍只有两个人,单曲循环没有情人的情人节,在大学的最后一年两个
似乎要永远单身下去的人,未曾抱头痛苦,却也说不出彼此安慰的话只好她看电视剧我玩三
国杀一天没有出门,看白雪慢慢盖满了三舍的青色屋顶。
春天的时候开发出了新的路线,黄昏从去汉口西路过两个红绿灯到南师看樱花,南师人总是
很少连樱花也不像鸡鸣寺喧闹,看完吃个生煎买点水果一路晃回来,妹子总是觉得那里的水
果比我们学校的好。
或者等街灯都亮了沿广州路走到新世界买一杯都可,再跟着车尾灯回来。路过八舍,每天都
有人在拥抱,也有人在分手。
然后匆匆忙忙到了夏天,楼下多出好些表白的男生借着酒劲叫某个名字。一拨又一拨散伙饭
,陪酒醉的某同学坐在食堂前的台阶上,说着说着话他睡着了,醒来说回宿舍吧然后各自分
别。班级聚餐那天好些人喝醉酒抱头痛哭,我滴酒未沾却像醉了一样,回来拉了死党坐在路
边一言不发到一点。
我已经换过三次校区,搬过两次家,却从没像这次一样仓皇而悲凉,走廊上堆满了打包好的
行李,慢慢一个个搬走,剩下些落寞而刺目的垃圾;洗漱间挂的衣服越来越少,有时没拧紧
的水龙头,一滴一滴的声音,像时钟上了发条;大家每天见面了都问,你什么时候走啊?于
是我终于定好了归期不再做最后一个送大家走的人。
我还是在清晨离开,天还没亮,和LL在广州路拦了一辆车到火车站,一路说说笑笑。
终于还是在她上车的时候哭出来,彼时玄武湖上雾漫漫,我结束了我的第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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