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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暑期社会实践】江苏柳琴戏艺术家口述历史
发信站: 南京大学小百合站 (Sun Aug 31 22:51:48 2014)

【实践名称】拉魂腔——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江苏柳琴戏著名艺术家口述历史
【院系】历史学系
【实践类别】江苏省大学社会实践重点团队、国家级大学生创新计划支持项目
【指导教师】历史学系武黎嵩老师、江苏省柳琴戏剧院院长武爱苹先生
【负责人】王欣然
【参加人员】信香伊、马嘉蕊、苏子逸、牟凯琦、李昕垚、王欣然
我们的项目主要针对地方戏曲柳琴戏,从其主要传承人、艺术家入手,通过采访、记
录、结合相关文献和实物资料进行研究等,最终形成相关论文和出版物,希望对这一非物
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宣传、发展有所帮助。
目前,我们已经采访了著名的柳琴戏老艺术家姚秀云、季艳秋、张晓霞、孙柏桦、朱
化玲等,深入了解柳琴戏在建国前后的发展情况,尤其是构建出早期班社形成之时社会戏
曲文艺生活的掠影。另外,还采访了孟浩、刘林、王琴、张晶等中青年柳琴戏演员,勾勒
出改革开放以来,柳琴戏作为一个地方戏种的兴衰浮沉。另外,我们还采访了辛原、曲永
庆等多位在徐州市文化事业中作出突出贡献的党政领导干部,将社会文艺生活同国家政治
和文艺政策密切联系起来。我们从每位受访人身上都找到了他们对于柳琴戏的爱与关切,
以及对柳琴戏日后发展的深切忧虑。希望通过此次活动,能唤起更多人对中国传统戏剧的
热爱和关注。

与曲永庆合照

与霍守义合照

与王海潮、朱化玲合照

与辛原夫妇合照

与刘林合照

一、江山犹是昔人非——曲永庆老人访谈手记

“游九仙山,闻里中儿歌陌上花,父老云:吴越王妃每岁春必归临安,王以书遗妃曰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吴人用其语为歌,含思宛转,听之凄然。而其词鄙野,为
易之云。
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遗民几度垂垂老,游女长歌缓缓归。”
苏轼《陌上花三首》
这世上有很多没有名字的小调民歌,那些在人们嘴边不经意间从唇齿滑出的音符,总
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声音。这些声音在岁月里经过汗水的洗涤,阳光的曝晒,有的逐渐酝酿
成一种家乡的情怀,民族的底蕴,有的却氤氲在空气中,再也寻摸不到,但那些自古以来
的悲喜,总是不同而相似,在千百年后的某一天,从嘴边哼唱出来的声音,可能正如千百
年前的哪个睡在杨柳岸的书生醒来时的轻唱一般,这一切,都如同大梦初醒,转瞬即逝。
倘若徐州的老人有心情站在他当年去过的老楼茶馆,书社戏院,那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恐怕不会有人幸免。曲老先生若是在这其中,不知会作何感想,毕竟当年他去过的那些
地方可能都不在了。不知道现在的徐州和1948年老人跟随华东军委来到的徐州有多少区别
,但人总免不了回忆,老人如数家珍的说起当年的往事的时候,我想必岁月无情待他一定
不薄,给了他时间去经历,也给了他时间去回忆。
那是的柳琴戏已经算不上小调,至少在徐州已经有了许多戏班,那原本不知属于谁的
情怀和故事,已经深入人心。但柳琴戏也并没有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在老人的嘴里,那时
的柳琴戏才刚刚从襁褓中成长起来,还远没有成熟。
老人进入徐州在文教部接管文艺界的时候,开始了一系列的统计工作,那时的艺人只
能在私馆公园中唱戏,柳琴戏只有四个班社,最后统计艺人有五百二十六人,而可以演戏
的小舞台只有三十七个,在徐州这个繁华的地方,柳琴戏想在在梆子、京剧、吕剧等诸多
中剧种要分一杯羹,已是十分不易,而这尚未成熟的剧种能够生存下来,拉魂腔的动人之
处想必也一定不一般。
而后政府开始整合改制戏剧,在“改人、改戏、改制”的方针下,收编合并为徐州市
第一、第二柳琴剧团两个团,而后1958年改为江苏省柳琴剧团。同时对剧目进行了许多整
改删减,于54年春开始剧目的挖掘整理,曲永庆和一些干部开始在书社茶馆中听戏、听书
然后进行评价研究,三个月里听了四十多场戏七十多剧目,从中选取了四个进行整理,参
加华东汇演。取得了巨大反响,柳琴戏渐渐的被更多的人熟知。
进而政府在1956年创办了戏曲青年训练班,可以说政府让柳琴戏迅速的成长了起来,
赋予了它原本没有的身段、服饰、妆容,然而却并不一定是她原本要长的成的样子。成熟
的京剧赋予了年幼的柳琴太多的东西,带给了柳琴戏一段辉煌的时代,却也留下了许多悬
而未决的东西。
那原本懵懂的拉魂腔,带着自己的期盼和些许无奈走向了外面的世界,来自农村的她
已经无法在战乱时节继续悠闲的在乡间田野里流浪,只能来到徐州这人流汇聚的地方找寻
存活下去的希望。然而青涩的她并不是总能吸引到路人停驻的目光,她学会了身段,穿上
了华服,点上了红唇,出落成一个美丽的姑娘,终于引来了人们的关注。然而她依旧乡下
那个天然而纯朴的姑娘,她没有念过书,也不会吟诗作对,她不像书香世家的京剧昆曲,
纵然学来了万种风情,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却依旧是柳琴姑娘。有人喜欢这样纯朴而简
单的样子,喜欢她的简单而明了的故事,所以依旧对她不离不弃,然而时代总是在变化,
人们越来越多的捧起书本,读起典籍,细致化的生活让人们有了更多的追求,而在这多媒
体的时代里,柳琴却又显得有些害羞了。
这不知是属于柳琴的悲剧还是喜剧,毕竟她曾经有那么多人追捧,毕竟她曾经那样勾
魂摄魄。然而这却是个注定不属于她的时代。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蜕变,可能她依旧是田
边柴门旁那个小女孩,在漫长的成长中慢慢成长为一个完全不同的女孩,或者重新融入在
泥土里,生根发芽成另一朵花。
可能还有许许多多的小调民歌经历过这样那样的波折,而京剧最开始,又何尝不是一
种小调,那些人类自远古洪荒时代来的感情,还有什么能比乐曲更适合表达呢,在时间荒
野里匆匆走过错过的人们,又何尝不是依靠着这样的方式,传递着喜怒哀乐,也传承着文
化。而不论何种形式,何种曲调,何种唱腔,我相信他们永远不会没落,即便是沧海桑田
,白云苍狗,那些江山犹是昔人非的时刻,也总归有着陌上花,陇上茶。有着陌上花开春
尽也,闻旧曲,破朱颜的感慨,也就有野白荼醾夹路长,迎风不断挹浓芳的愉悦。
这世上多少声音,不论是浅酌低唱,还是黄钟大吕,秦腔激越,总归有人在唱,也总归有
人在听。这戏里戏外的人,有如庄周梦蝶一般,又有谁说的清呢。
大地茫茫,河水流淌/是什么人掌灯,把你照亮/哪辆马车,载你而去,奔向远方/奔向
远方,你去而不返,是哪辆马车

二、大音希声——孟浩访谈手记
历史上有千万个英雄豪杰,就有千万倍的普通人,那些写在史书上的人总是令人难忘
,但这个世界终究是普通人的世界。那些平凡的人和平凡的生活,总是蕴含着无尽的底蕴
和力量。历史总是有种轮回式的相似,而怎样波澜起伏的剧情,总是发生在看似平静而暗
流汹涌的水面上。那些令人神往的故事,总是在无尽的黑暗中偶然发出些光亮,只有经过
的人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而史官文人把这些光亮聚集或放大,给后来人放一个绚烂的烟
花。
所以我总是喜欢那些平凡人的故事,因为我们可能永远都不知道那些平淡的日子蕴含
着怎样的能量。而你可能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个与你擦肩而过的普通人,可能刚刚舞休歌
罢,卸下妆容,离开哪个属于他的舞台。
如果你刚见到孟浩,你很难想象他是一位戏剧演员,并且是位五十一岁的戏剧演员。
他看起来至少比他的年龄要年轻十岁,而他的心态还要在年轻十岁。谈起他的戏剧生涯,
孟浩显得有些无从说起,只有当问及一些具体问题的时候他才显得有话可说起来——普通
人的生活总是这样,似乎连概括都无从说起。
他在78年进入徐州戏剧学校学习柳琴戏,一方面从小住在大院子里,经常有人唱戏弹
琴,他从小就受到熏陶,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避免下乡。而那时他消息闭塞,并不知道恢复
高考,所也没有其他选择。当时有几千人报考戏校,最后仅仅收取了四十余人,学校里几
乎请来了当时所有的名家,相瑞先、相瑞霞、丽人清等等,还有富连成的老师来教授他们
身段。据孟浩自己说,那是一段平淡、重复的日子。四年的学习之后,孟浩进入了戏团,
由于身材有优势加上在学校期间比较努力,孟浩从一开始就担任主要角色。
在出演一段时间后,由于中间的断层,剧团正大力培养新人,于是专门为孟浩编排了
一出戏剧《活捉南三复》,并且专门为他设计了各种唱腔身段上的技巧来体现功夫。他的
老师丽人清在唱腔上给予了他很多指导,也创新了很多东西,比如把原来比较短只有四句
的清板扩展到三十六句。前前后后努力了一年多,在他演出的那天晚上,他的老师丽人清
都不敢看他的表演,比台上的孟浩还要紧张。当孟浩说起下台后他老师跟他说没敢看的时
候,直到现在仍在不停感慨,对老师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之后孟浩的戏曲生涯也依旧是有些平淡、重复的,不断的演出、排戏,然后渐渐演出
变少直到现在,还兼负一些团内的工作。日子平淡如水,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作为一个小
剧种,知名度也并不高,这几乎是每个柳琴戏演员的生活,没有了当年火热时跟着剧团走
遍南北的观众,没有了那些在台下鼓掌喝彩的人,他们经历过鼎盛繁华,也体会过冷清淡
泊,每个人都有着每个人的故事,而每个人又都是那样的普通。然而正是这群人支撑起了
这一个剧种,他们就像一出出柳琴戏,并不高亢曲折的唱腔,略带说唱式的缓缓吐落出一
段段的故事,唯有那么一两处动情之处,才有那婉转悠长的魂腔。
然而这世间多少任何事又能摆脱这样的命运,而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喜欢那些感人至
深的故事和动人心魄的情节,却鲜有人明白我们自己其实正在故事里粉墨登场,只是当局
者迷,只有看戏的时候我们才会明白那些悲欢离合,而千万人在无声中早已写下了那些振
聋发聩的乐曲。每个人都有相似的境遇,就像戏中人物的一招一式,但却总能表现出人物
的情感,那样的打动人心。
时至今日,当我们的生活不再有那么多的苦难,当我们没有经历,我们也渐渐不再明
白,也渐渐不会有着那些共鸣,那些铁马冰河的故事,那些翻山越岭的旅途,那些忧怀天
下的情怀,已经离我们越来越遥远,我们确实生在幸福的时代,也难怪这社会可以娱乐致
死,我们的平淡生活已然是有着蜂蜜的甜腻,又怎会明白那清淡无味的水香。
那台上依旧是重彩朱漆,戏子依旧是粉妆玉琢,而台下却渐渐冷清,直到门可罗雀。
灯光明灭,烛火摇曳,台上的人,演尽了悲欢,人情生灭,却渐渐无人来和,空留那声婉
转的唱腔,在空荡的剧场里慢慢拉长,却更显得凄凉。时光依旧荒芜而漫长,风雪载途,
柳琴戏如同哪个等待着心上人归来的姑娘一般,最是那一句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
肠。只是可怜,白屋佳人,春华换银蝶。
而这一出最为无声也最为悲伤的戏,却真的无人看了。唯有这些人,依旧唱着属于他
们却又不是他们的故事,哪怕他们也渐渐明白未来的希望渺茫,至少今天,魂腔依旧婉转
,柳琴依旧清响,明日,即使明日天寒地冻,日短夜长,路远马亡。

三、霍守义访谈日记
今天雨下的很大,我们却没有因为天气而改变计划,还是一早驱车从徐州市区赶到了
新沂去采访霍守义先生。霍老先生没有撑伞就拄着拐杖来巷子口迎接我们,他走的慢,进
门坐定后才说近些日子身体不好,刚出院不久,还借了医院两个氧气瓶在家里方便吸氧,
本来还有些喘,但一谈起柳琴戏,他的话就多了。
霍老先生回忆说自己十岁开始学二胡,14岁又自学了作曲,初中毕业后就被学校留下
来做代课老师,因为会拉胡琴,业余又学习了小提琴。没想到十八岁时有乐队演出,他帮
忙拉了回小提琴就被柳琴剧团看上了。当时季良奎是剧团团长,他多次安排担任剧团导演
的王素琴去说服霍守义转来剧团工作,霍守义当时并不喜爱柳琴戏,所以一直不肯去。直
到后来剧团承诺把他调去是做文化教员,他才终于答应。
1958年霍守义被派去扬州艺校作曲班进修,专业的训练给与他更扎实的基础,他自此
除了编曲编剧外,还开始结合自己所学所见所闻对柳琴戏的唱腔和历史进行研究,一研究
就是一辈子。
为了追溯柳琴戏的源头,霍守义查阅了大量的资料,走访了许多村镇。他认为柳琴戏
早期形态应该是一种“小调子”,而作为柳琴戏定名前叫法的拉魂腔和肘鼓子最初也并非
同一种戏。柳琴戏本是地方小戏,唱腔和唱词很通俗,在早期更是与文人阶层的审美不一
致,因而在可考文献中极少被提及。但通过对比其特征结合艺人口传的资料,霍守义认为
拉魂腔可能起源于茂子,而肘鼓子则可能起源于北方乡间祭祀祈祷仪式中的唱调(唱调时
要手持单面小鼓敲打,可能就是由此被称为肘鼓子)。后来随着肘鼓子逐渐向拉魂腔学习
靠拢,区别渐小,最后都被误看做是同一戏种的不同称谓。
早期柳琴戏的发展经历了“唱门子”到“盘凳子”再到“打地摊”这样的发展过程。
“唱门子”是形容艺人拿着柳琴挨家挨户去门上唱曲讨饭的初始阶段,“盘凳子”指的是
演出时初具曲艺形式的发展阶段,“打地摊”则是表演有一定规范以后演出场所相对固定
的成形阶段。但霍守义认为,就算是到“打地摊”那时,甚至是到现在,柳琴戏的唱腔仍
然不是完全成熟的。他将戏曲的唱腔划分为三种体,分别是板腔体、曲调连缀体和综合体
,而柳琴戏是“有板无眼”的流水板,是板腔体的初期形态。唱腔虽然不成熟,但并不影
响它成“戏”。建国前后,柳琴戏的发展经历了从“微调”到“猛调”的变化,在国家文
化政策的支持下,柳琴戏实现了从“腔”到“戏”的跨越,行当划分也逐渐清晰。霍守义
曾在一次戏曲大会上向戏曲泰斗请教到底什么是戏,经过商讨得出的答案是“有歌有舞有
故事”,五十年代的的柳琴戏的确已经全部具备了。
霍守义在工作之余走访了各地,向老艺人请教老调子,搜集老故事,渐渐理清了新沂
及其附近地区柳琴戏的源头和艺人的传承关系。他认为邳县、新沂、郯城三地的柳琴戏是
同出一门——“邱门”,并且自己制作了《清末以来东路柳琴艺人师承、亲缘谱系表》,
这个表足足比一扇门还大,全是霍老先生自己一笔一划写成的,生卒年、活动地区、交叉
关系全都标的一清二楚,他小心翼翼的给我们展开看。表已经制成将近三十年,重绘也已
十几年了,仍然清晰干净。这张凝聚着他心血的表在八十年代制成之初没有得到应有的重
视,时至今日,即便大家早就认可了他的工作,霍老还是有些孩子气的耿耿于怀。他与柳
琴戏结缘,始自一个并不慎重的决定,但到后来,柳琴戏于霍守义却成为了一生意义之所
在,也难免到老年来有这份显得稚气的执着了。

四、朱化玲访谈日记
那日下午,暴雨初停,我们一路驱车赶到徐州市下辖的邳州市(当年的邳县)。在这
里,我听到了此行中最感人至深的“文革”故事,第一次深刻体会到社会政治运动对底层
文艺界的波及。
我们在一间略显拥挤的茶舍里见到了当年邳县柳琴戏剧团的演员——朱化玲。我看着
眼前花白头发的爷爷,突然觉得做过戏曲演员的人天生有种不同于常的气质。他们也会老
,但似乎老得更慢。即使皱纹爬满脸庞,却不像平常人一般老态毕现,尤其是眼睛里的神
采和声音里的宏亮,让人觉得时间仿佛对这群艺人有着特殊的照顾。
戏曲演员大多都是会讲故事的人,他们说话的时候,从眼神到动作,都在牵引你去体
会他的人生经历。朱化玲出生于1942年,16岁就考进了徐州戏校,可是家里经济状况负担
不起上徐州市学习的费用,便忍痛留在邳县剧团里随团学习。老人很可爱,好几次掰着指
头给我们数他从艺以来表演过的那些角色,《沙家浜》、《智取威虎山》、《海港》等戏
里他都演那些高大正面的男人形象。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挂着自豪的笑。
虽然在文革的前几年,朱化玲还能出演正面形象,但好景不长,这红色浪潮席卷下,
他因为出身不好而饱受折磨。所谓的出身不好,也不过是他的父亲在建国前当过大队长,
但就凭这点,他在文革中无数次被批斗,连戏也不让他唱了。他说起批斗的场景,自己倔
强地不肯低头,对立面对自己穷追不舍,一定要拉他坐牢。他终究是被群专队拉进监狱,
只因自己实在没有过错,又受到自己以前的戏迷的照顾,三个月后才为他扣上“阶级异己
分子”的帽子,勉强放他出狱。他回到家里,看到自家院子里贴满的大字报,看着昔日好
友闪躲而疏离的眼神,看着因自己而饱受牵连的妻儿,那种滋味都从言语间一一流露。他
终究被剧团开除,妻子也被要求与他划清界限,可是妻子不顾众人反对,坚定地和丈夫共
进退,死也不愿分离。那时候,天地之大,一家人竟无处定所,没有人敢收留他们。老人
说起这一段,泪水从眼眶里流下,声音里都是颤抖。他说:“我爱人对我真是•••••
•”这剩下的半句他没有说出口,但其中的情深意浓,我们都能够体会。为了求生活,他
一度带着妻儿投奔东北的老父亲,在完全陌生的林海雪原里伐木、开荒。一个唱戏的人,
哪会干那些活,但是一天不干,家里就饿一天,只得坚持。他说,每天傍晚把伐好的木头
拖回家,到家门口,把木头“咣”地扔到地上,妻子听见声响,就告诉自己的一双儿女父
亲回来了,两个小家伙就赶紧趴在窗口和他打招呼。他看着被大雪覆盖的房子上那一扇温
暖的窗子,孩子的笑脸和小手,心里五味杂陈。在最困苦的时候,一家人相互守候,不离
不弃,这是让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1974年,在东北苦干一年之后,邳县剧团的老同事给他来信,说局势有缓和,让他回
去看看。这佳音一到,他立马携家眷飞奔回邳县。但是,剧团却不愿收他,让他去一家工
厂上班。他说,我一个唱戏的,不回剧团还能干嘛?他去省里上访,又一度去北京反映情
况。最终,政府给了他公正,终结了他们一家人近十年的漂泊生活。他说道回剧团的情形
,眉眼间笑意盈盈。
老人一生饱经坎坷,但是他不曾放弃生活,因为他有家人一路相伴。老人一共有四个
孩子,三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其中一个已经定居加拿大。说起孩子,老人掩不住自己的
骄傲。生活终究给他曲折的一生留下了一个精彩的上扬。



采访孙柏桦

采访曲永庆

采访刘林


采访王连斌夫妇


采访辛原

霍守义研究地方戏曲的稿件
以下为老照片和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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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wxr 於 Aug 31 23:03:40 2014 修改本文.[FROM: 172.26.86.236]